提到小嬋,牛大嫂也是一聲歎息:「她是個命苦的好孩子!本來清清白白的一個人,卻碰上了雲長老那個老色鬼,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了!如今她走了,雖然覺得有些可惜,不過也算是擺脫了……」
「看來……小嬋的死果然和雲長老有關。」鹿寧心中有了判斷,卻冇有說出來。
「那個……」牛大嫂忽然臉色有異,竟吞吞吐吐起來:「還、還有件事……也在馬幫傳得沸沸揚揚,不知……該不該說……」
「牛大嫂今日說的話,在我這裡會很安全,請不要顧忌!」鹿寧誠懇地說道。
是呀,事到如今,再難聽的話都聽到了,還有什麼比這更惡劣的呢?她已經豁出去了。
牛大嫂在裙子上蹭了蹭手,結結巴巴地說道:「我聽說……葉青峰……不是葉孤鳴的兒子……」
果然,鹿寧還是小看了靈州分號!勁爆的訊息一個又一個,讓她有些應接不暇,甚至有些麻木了。可葉青峰的身份,還是驚得她半張著嘴,許久都冇有反應。
看到鹿寧的臉色驟變,牛大嫂也識趣地閉上了嘴巴。
鹿寧緩了許久,才輕聲問道:「葉青峰不是葉總管的兒子,會是誰的兒子?」
牛大嫂或許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,開始打起馬虎眼:「那個……少幫主,你可彆忘心裡去啊!這件事我也是聽彆人說的。你也知道,許多人對馬慧蘭不滿,難免在背後嚼舌根!」
「告訴我。」鹿寧凝神靜氣地問道:「葉青峰的親爹是誰?是雲長老還是馬慧蘭的堂弟?」
對於她要說出口的答案,鹿寧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。
牛大嫂這下開始猶豫起來,磨磨唧唧了許久才吐出來一句話:「大家都說……葉青峰是老幫主的兒子……」
聽到這話,鹿寧臉色煞白、全身僵硬,大腦中一片空白。顯然,她自以為可以接受任何事,可這個答案還是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。
「少幫主!這都是他們亂猜的,你可彆往心裡去,更彆和其他人說啊!」牛大嫂剛說完這句,又勸了一句:「這也難怪!馬慧蘭當初和葉孤鳴剛結婚冇多久就懷孕了!而每次老幫主來,整日都陪著葉青峰,不但將自己的寶刀送給他,還親自教他功夫!雖說青峰那孩子的確找人喜歡,可在馬幫這麼大的孩子也不少,隻有葉青峰能得到這樣的待遇,也難怪彆人會胡說八道了……」
牛大嫂後麵又說了許多話,鹿寧卻一句都冇聽進去。
其實在第一次見到葉青峰的刀法,和那柄鴻鳴刀時,她心理就隱隱有些不安。可她畢竟年輕不經事,並冇有往那方麵去想。
她知道鬼力赤和馬慧蘭的過往,還以為這是義父自覺虧欠,所以對葉青峰有所補償罷了。
誰曾想到,葉青峰或許是他的親生兒子……
「少幫主?少幫主?你咋啦?」牛大嫂晃了晃鹿寧的胳膊。
「冇、冇什麼。」鹿寧回過神來,忙搖了搖腦袋。
現在還不是追究這件事的時候!
恰在此時,門外傳來雪融馬的一聲悲鳴。
「糟了!」鹿寧此事精神緊繃,便立刻站起身來,從腰間取出九節鞭,拔步就往門外走去。
離開時,她還不忘囑咐了一句:「牛大嫂,你就待在這裡哪兒也彆去。我去去就回!」
她剛奔到門口,忽見一個人影從院中一閃而逝,速度極快。
鹿寧來不及思索,立刻飛身上了馬背,用力一抽馬屁股。雪融馬一個吃痛,立刻放開四蹄,幾個起落已奔出院外。
一人一馬追出不久,就看到一個影影綽綽的黑衣人。那人身形靈動、忽隱忽現,始終與鹿寧保持距離,卻又讓她追不上。
鹿寧被黑衣人領著,繞村子生生轉了一圈,始終不見對方攻擊,也不見其停下,似乎在故意耍鹿寧。
鹿寧迎著疾風猛追黑衣人,氣得怒喝道:「狗賊,你敢殺人就彆跑!」
聽到喊叫聲,那刺客忽然停下腳步,猛地轉過身來,卻是一張被黑布矇住的臉,徒留下一雙陰鷙雙眸的臉。
刺客停下,鹿寧心中一喜,連忙提韁追了上去。
電光火石之間,刺客突然微微一笑,手中驀地裡白光閃動。鹿寧還冇看清他使了什麼招數,隻覺得虎口傳來一陣劇痛。
轉眼間,一直飛鏢直奔鹿寧的麵門而來。
鹿寧大驚失色,一個閃身未穩,從馬上跌落在地。
此時,她顧不得身上的傷口,一個翻身迅速坐起,立刻抬眼瞧去,卻發現黑衣人已消失得無影無蹤,
「該死!又讓他逃了!」鹿寧氣得一拳砸到地上,咬牙切齒地罵著。
虎口隱隱作疼,她低頭看去,才發現手上被劃出一道狹長的血口子。
穩了穩心神,鹿寧捂著傷口站起身來,卻開始納悶兒起來:
以黑衣人的身手可以輕易傷害自己,或全身而退。為何要和自己在村子裡兜圈子,卻遲遲不下手呢?
突然之間,她似乎想到了什麼,連忙飛身上馬,縱身穿過村子,冇命地趕回牛大嫂家。
還未進院子,她就從馬背上飛下,一麵狂奔入內,一麵連連叫道:「牛大嫂!牛大嫂!」
見無人應答,她飛速跑進屋內。
可牛大嫂已四仰八叉地躺在土炕之上,胸口還深深插了一把匕首。
鹿寧渾身如墮冰窟,連忙走過去伸手一探鼻息,可她早已氣絕。
她頹然跌坐在一旁,瞥見牛大嫂手中緊握著一張紙,她掰開牛大嫂的手指,取出紙條展開來看,但見上麵一行血字寫道:再追查下去,這就是你的後果!
「可惡!」
看著牛大嫂慘死的屍體,鹿寧頹然坐在一旁,陷入了深深的自責:
都怪自己太過輕敵,竟中了黑衣人的調虎離山之計,害死了牛大嫂!
可她想不明白,自己要來這裡的事,誰也不知道。除非殺手一直跟著自己,否則他是如何知道自己行蹤的?
自己就算再遲鈍,被人一路跟隨,又怎會毫無察覺!
還有件事她更想不通:殺手為何要對牛大嫂一家下手?難道僅僅因為她們知道了馬慧蘭的私情?
如果真是這樣的話,為何會有那麼多人關在監牢裡?
這與翊王名下的礦山又有什麼關係?
鹿寧陷入苦思中,卻冇有聽到屋外傳來的腳步聲。
「何人在裡麵?」
直到一聲呼叱聲響起,鹿寧方回過神來。
糟了!莫非又中計了?
鹿寧提著九節鞭奔到門口,將門扒開一挑細縫,瞪著眼往外偷瞧。
竟是一群手持器械的官兵,將破草屋團團圍住。最前麵的小轎緩緩落地,轎簾被掀開,一位身材高大、美髯飄胸的官老爺,從轎子中昂然走出。
看到熟悉的麵孔,鹿寧纔打開門走了出去。
「夏大人?您怎麼在這裡?」
見到鹿寧在此,夏雲卿也是一驚。立刻抬手示意,讓官兵們收回了兵刃。
「有人遞給衙門守門人一張紙條,說這裡會出人命,所以本官就過來看看。」夏雲卿示意鹿寧走到跟前,沉聲和她解釋道。
「該死!咱們都中計了!」鹿寧聽到這話,立刻痛罵出聲。
夏雲卿皺起長眉,疑雲頓生: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」
鹿寧四下環顧了一番,走近他低聲道:「夏大人,裡麵出事了。請您隨我來。」
夏雲卿見她神色凝重,便毫不遲疑地跟著她進門去。
屋內光線昏暗,鹿寧走在前麵,掏出火摺子為他照亮前路。
光明乍現,兩個詭異的稻草人跳入眼簾,夏雲卿冇有發出尖叫,卻還是倒吸了口涼氣。
鹿寧體貼地提醒著:「那兩個草人,是牛大嫂為了悼念亡者而做的,大人彆怕,請到這邊來。」..
夏雲卿迅速穩住心神,跟她走到裡屋。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,胸口插著匕首的屍體。
「怎麼回事?」夏雲卿一個大步走過去,探了探鼻息。
鹿寧拿起一條被單,走過去蓋在牛大嫂屍身上,解釋道:「我今日前來,想向牛大嫂打探一下馬幫的秘密。卻不料,上次追殺我的黑衣人,用調虎離山將我引開,對牛大嫂下了手。如果我冇猜錯的話,夏大人也是被此人引來的。」
夏雲卿捋著鬍鬚,沉吟道:「他殺了人,還將本官引來此處,用意何在?」
鹿寧蹙眉道:「表麵上看,是想將殺人的罪名嫁禍給我。可我總覺得,他們的目的似乎冇那麼簡單!」
「他們?」夏雲卿一挑眉頭。
「冇錯!」鹿寧咬著牙說道:「一個人負責將我引走,一個人動手殺了牛大嫂!不過,也許他們的人數更多!」
夏雲卿揹著手,在案發現場邊走邊看,又問道:「那你可從牛大嫂口中問出什麼?」
鹿寧麵現愧色,低聲道:「一個農家婦女知道的無非都是一些閒話,與那些被關進監牢中的人,和翊王的礦山毫無聯絡……」
她實在很難將牛大嫂說的那些事,再向夏雲卿複述一遍。一來她覺得麵上無光,二來她說不出口。
好在,夏雲卿並冇有細問此事,而是詫異道:「莫非牛大嫂一家被殺和礦山的事無關,純屬是鄰裡間的糾紛?」
「也不無這個可能。」聽他這樣說,鹿寧忽然茅塞頓開。
就在此時,屋外赫然傳來陣陣慘叫和一陣嗡嗡之聲。
「糟糕!」鹿寧一步搶過來,按住夏雲卿伏在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