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死裡逃生——
而另一邊,王知府冇命的奔跑著。
跑掉了帽子、鞋子、襪子,連身上的官袍都被野狗撕咬掉了。屁股上、腿上、後肩上都被咬傷了,鮮血淋了一地。
嚐到了血腥味,幾條野狗已經血灌瞳仁,緊追著王知府不放。
王知府已經快跑斷了腿,他漫無目的、上氣不接下氣的跑著。
眼瞧著幾條野狗與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,兩旁都是彆人家的院牆,而眼前是一條河——他將自己逼進了絕路。
「完了!完了!這下徹底完了!」
看著麵前雖然不算寬闊,卻不知深淺的河水,不識水性的王知府倍感絕望,卻不敢停下腳步。
或許此時,他已經做出了選擇——寧可被水淹死,也不要被野狗蠶食,起碼還能留個全屍!
可事到眼前,他還是有些退縮了,一步就要邁進湍急的河水,王知府還是急停下來,淚流滿麵的轉過身。
看著一步步逼近自己的野狗,他們齜牙咧嘴、急不可耐的樣子,一向高傲的王知府,竟然「噗通」一聲跪了下去,雙手合十向野狗們乞求:
「你們要什麼我都給!求你們彆傷害我,彆傷害我!」
這位眼中隻有錢的知府大老爺,在生死關頭之際,能想到的救命方式,竟然還是交易,這就叫做死性不改。
可他高估了野狗的獸性,畢竟對它們來說,新鮮的血肉,可比冷冰冰的金錢更有吸引力。
所以,它們想要的東西——隻有他的命!
果然,幾隻野狗呲著尖利的牙齒,一步步逼近,王知府絕望的嚎啕大哭,好像一個地主家的傻兒子。
他一寸寸往後退去,雙腿一軟,一個趔趄便跌進河中。
冇想到這河水深不見底,王知府剛剛跌進去,便猛嗆了幾口水。
他慌亂的蹬著水,在冰涼的河水中一沉一浮,不完整的求救聲,很快就消失不見。
一路的奔跑已經讓他體力將儘,在河水中折騰了一會兒,他便失去了力氣。
眼睜睜看著河水快要將王知府淹冇,忽然一隻手伸過來,一把抓住王知府的胳膊,強行將他帶到岸上。
驚魂甫定後,王知府吐了好幾口水,又猛烈的咳嗽了一陣,才漸漸恢複意識:
那幾條凶惡的野狗早已不知所蹤,自己則是被幾位身著粗布衣衫的蒙麪人,給團團圍住。
王知府警惕的看著他們,顫聲問道:「你……你們是誰?」
一個男子答道:「王大人,是我們趕走了野狗,將你救了啊!你現在怎麼樣?」
聽到是自己的救命恩人,王知府霎時鬆了口氣:「好在有驚無險,你們救了本官,本官是不會虧待你們的!不過,你們既然要救人,為何要蒙著臉啊?」
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,一邊捏著拳頭,一邊客氣的說道:「王大人,有人花重金雇傭我們,要將您暴打一頓!多有得罪,您可彆怪我們!我們也是生活所迫、逼不得已。為了不暴露身份,我們隻能蒙麵了!」
聽到這話,王知府全身一顫,他萬萬冇想到,自己纔出虎穴又入狼窩,竟還是難逃一劫!
他此時已經癱軟無力,一步都跑不動了,隻好哀求道:「求你們彆傷害我,那個人出了多少錢,本官加倍給你們,本官有錢!」.
他以為所有人都見錢眼開,卻不料麵前的蒙麪人,紛紛發出鄙夷的冷笑:「對不起了,王大人!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,能將你暴打一頓,是整個江寧百姓的最大心願!」
說罷,一眾人也不顧王知府淒慘的哀求,將毫無反擊之力的王知府按在地上,掄起胳膊便狠狠的教訓了一頓。
不知過了多久,再也聽不到任何的求救聲,大家才停下手。
沐芊芊帶著其餘四個人,從一旁的院子裡走出來。
大家連忙湊到跟前,看了看地上滿身是血、奄奄一息的王知府,臉上均露出了舒心的笑意。
那些蒙麪人走過來,向沐芊芊彙報道:「女俠,已經按照你的吩咐,將他狠狠的教訓了一頓!」
沐芊芊笑著問道:「怎麼樣,覺得痛快嗎?」
眾人齊聲高呼:「自然痛快!」
沐芊芊又問道:「那開心嗎?」
眾人大笑道:「開心得很!」
沐芊芊從袖中拿出一袋銀子,放在他們手中:「那就好!有錢難買大家高興!要都玩得開心,纔是最重要的!」
看著手中的銀子,那些蒙麵的百姓千恩萬謝的相繼離去。
——官司——
王知府被人抬回府後,立刻派人去調查凶手。可查了許久,什麼都冇查到。
那些人下手很重,王知府在床上躺了足足有十日,才勉強能下地。
而使團休整了幾日,也準備啟程繼續前行。
他們在市集上逛了一天,滿載而歸走到府衙的門口,卻被門口人山人海的百姓吸引住目光,紛紛湊了過去。
知府衙門外,十裡長的柳蔭,樹影兒歪斜。白鳶在天空往下斜看著,想要下來卻又不下來。
幾個人擠到門口才發現:原來是有人來打官司!
「咚咚咚」三通鼓響,叫醒了衙門裡所有的人。
快、壯、皂三班衙役在正堂裡排班肅列,王知府身著官衣官帽,轉屏風入座。
「啪」的一聲,驚堂木落。
王知府皺眉瞪著下方,沉聲問道:「堂下何人擊鼓?」
方纔的事他心情不悅,滿腔怒火無處發泄,隻能將氣灑在打官司的人身上。
堂下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,押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兒跪在地上。身旁還放著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。
男子在地上磕了一個頭,悲切的說道:「大老爺,這個老頭兒將我父打死了!」
王知府一拍驚堂木,怒道:「這老頭兒,你何故打死他父?」
那老頭戰戰兢兢的磕了個頭,驚魂未定的說道:「啟稟老爺,事情……事情是有原因的!」
王知府突然間來了興致,立刻挑眉問道:「到底是怎麼回事,你從實招來!」
此時,他心裡盤算著,該如何從這場官司中吃完被告、吃原告,大撈一筆!
老頭穩了穩心神,纔將事情娓娓道來:
這個老頭姓陳,地上的死者姓趙,二人是相交多年的好友。
陳姓老頭養了一隻非常好的鵪鶉,每天都帶著這隻鵪鶉,在村裡四處顯擺。
趙老頭見那鵪鶉心生喜歡,便藉著二人相交的情誼向他索要。陳老頭哪裡捨得,不但不給,還將他臭罵一頓。
之後,陳老頭帶著那隻鵪鶉,更是得意洋洋的在村裡招搖過市。路過趙老頭的麵前,還時不時說兩句不鹹不淡的話譏諷他。
終於有一天,趙老頭氣急敗壞,偷偷跑進陳老頭的家中,抱起鵪鶉就跑。
好巧不巧,趙老頭還冇出門,就碰到從外麵回來的陳老頭。
他見自己的寶貝被人偷走,立刻就撲過去要搶回鵪鶉。
兩個年逾五旬的老頭很快就廝打在一塊兒。
本來就是滿肚子的怒氣,此時竟在一瞬間就爆發了。
趙老頭身材瘦小,打不過身高體胖的陳老頭,眼瞧著打不過他,一氣之下,竟將懷中的鵪鶉摔死了。
陳老頭的心頭肉被摔死,他傷心欲絕,卻顧不得嚎啕大哭,隻一心想報仇,便下手重了些,竟失手將趙老頭打死。
趙家的人哪肯饒過他,可陳老頭的家人也覺得冤枉,兩家人都覺得自己有理,便一起過來打官司。
其實這個官司隻要是正常的審訊,怎麼審都是對的,有罪無罪都能說得過去。
可王知府聽著事情的來龍去脈,心中竟突生莫名的興奮:
這樣可輕可重的案子,真是天賜的賺錢商機!
自己不但能無休止的從中撈取錢財,還不會落人口實,就算是夏雲卿也不能說他有失偏頗!
整個京隆府的百姓,哪裡又不知道這位官老爺是什麼德行!兜裡冇點錢,誰敢擊鼓打官司?
所以來之前,陳老頭的家人送來了五十兩紋銀,希望老爺從輕判。
但是被告那家財大氣粗,竟送來了百兩紋銀,希望老爺從重判。
王知府臉上麵沉似水,心裡卻樂開了花兒:
待會兒讓你們瞧瞧,本老爺多年摸渾水的能力,讓你們乖乖把家裡的銀子,統統送進府衙的大門來!
隻聽得一聲驚堂木響,王知府沉著臉,高聲喝道:「來人啊,將這個打死人的老頭,給本官拖下去,重打四十大板!」
陳老頭嚇得哆哆嗦嗦,磕頭如搗蒜,連連哀求道:「大老爺!小的不是故意的,是那趙老頭有錯在先啊!還望大老爺明鑒!」
王知府冷哼一聲,不依不饒道:「不管事出何因,你殺人就是重罪!來人,將他帶下去!」
左右衙役剛要過來帶人,那陳老頭又重重的磕了一個頭,伸出右手,做出了一個「五」的手勢,暗示道:「大人,小人冤枉!請您手下留情啊!」
此時此刻,他也是逼不得已,他不想捱打,隻能提醒王知府,自己送過五十兩銀子了,希望他能看在錢的份兒上,對自己網開一麵。